巴菲特：CNBC专访2011

2011 年5 月1 日对于美国人来说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因为美国的头号敌人本·拉登被美国军人击毙，消息

传来举国欢腾。第二天一大早，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记者贝基·奎克(BeckyQuick)就采访了正在奥马哈召

开股东大会的巴菲特。"9.11 事件"让巴菲特损失惨重，所以他对本·拉登被击毙一事显得格外高兴。当然，话题

很快就转到了经济方面，当时的美国经济还在谷底徘徊，但已经有了起色，巴菲特一如既往地表达了对美国经济

和世界经济的信心。和巴菲特一同接受采访的还有通用公司前CEO 杰克·韦尔奇。

Becky：现在我们实际上想得到更多人对昨晚事件进展的反应。我们是在奥马哈，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本周末

在这里召开它的年度股东大会。现在沃伦·巴菲特本人也来到了我们节目。同时正在接受连线来访的还有杰克·韦尔

奇。这两位先生都参加了2001 年9 月16 日的《60 分钟》节目。那一天是美国股市在"911"事件之后重新开市的

前一天。在那个节目里，他们谈了那些邪恶的恐怖行为对经济和投资造成的影响。先生们，我们要感谢你们两位

今天早上参加我们的节目并就发生的事情发表高见。

(巴菲特：谢谢你。杰克·韦尔奇：谢谢你。)

Becky：早上好，杰克。我们谢谢你，杰克。当我们需要从历史角度看问题时，当我们试图把事件放到某种背

景下观察时，我们常常想起你们两位。沃伦，当你昨晚听到关于奥萨马·本·拉登的消息时，你是怎么想的？

巴菲特：它是个好消息。它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我的思绪回到了"911"发生的那一天，实际上我当时正在看

CNBC 的节目，马克·海恩斯在主持节目。我当时正在举办一场慈善高尔夫锦标赛，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天早上

我安排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许多人(包括管理富得利信托基金的那位妇女)参观战略空军司令部。所以他们知道战略空

军司令部受到了攻击。当然，随后布什总统飞到了那里。我想起初它让我们所有美国人在那个时刻先是感到震

惊，然后感到愤怒，最后让我们变得果敢。

韦尔奇：噢，今天真是大快人心的一天。看看今天早晨的情形，看看人们在"归零地"背诵誓词的情形，你会激

动得浑身发抖。看到美国精神从人们心中升腾，真让人高兴啊。你知道吗？这是西方世界里的惊魂72 小时。如果

你想想英国人面临的经济问题，想想他们正在实行的这些紧缩措施，再看看他们上周五在特拉法加广场欢呼雀跃

的样子以及满大街飘舞着的英国国旗，再看看现在大街上的美国人，看到这样的信心和团结一致的力量，这对西

方世界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激动人心的一刻。

Becky：嗯。沃伦，杰克提出了一个好的看法。最近有太多的坏消息敲打着我们的神经，我们遇到了很多的麻

当然，"911"之后我们看清了这一点。但我一直对我们国家抱有强烈的信心，我相信它无所不能，无论是在经济方

面还是在解放人民方面还是在其他方面。本次事件只不过再次以戏剧性的方式说明，当美国决心干某事的时候，

它就一定能把它做成。

Becky：嗯。杰克，有人提到了希特勒之死，他们认为拉登之死让他们有当年希特勒之死的感觉，他们认为他

们就是透过那面镜子看待拉登之死的。

韦尔奇：哦，你知道吗？我想他们的这些看法可能是对的。但我并不认为本·拉登之死就从根本上意味着事情

的结束，和希特勒之死不一样。让我们正视现实，今天在世界各地还有很多恐怖分子的窝点以及由此形成的小派

别。刚才有人在你的节目里谈到了一个事实，即在东方国家里为争取民主而发生的起义象征着——在某些方面和

这个有关。哦，对此我不太确定。我不太确定我们是否清楚我们会从这些起义中得到什么。我们不确定是谁在哪

个地方在控制着局面。我想享受这一刻。我为美国感到振奋。我和任何活着的人一样相信美国。我对我们的情报

人员感到无比骄傲。我们常常在周五晚上出去消磨时光，我会对我妻子苏西说：你知道吗？试想下，此时此刻有

人为了让我们能够享受这一刻而在做着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正在

粉碎藏身英国的恐怖分子的窝点，他们正在别的什么地方做着些事情。我们必须赞美所有勤奋工作让我们以我们

的方式继续生活的情报人员。但我不认为这一刻和希特勒之死的那一刻一样。我认为希特勒之死是句子后面的句

号。我不认为拉登之死为整个事件画上了一个句号。这是一个重要时刻，但所有其他的小团伙让我担心，Becky。

Becky：沃伦，你认为这是事情的结束还是新事件的开始？

巴菲特：不是。一个发动令人不可思议的大规模屠杀的凶手已经被消灭了，像希特勒被消灭一样。但是世界

上还有很多人会对我们国家以及别的国家里的人民怀有邪恶的企图，他们不会消失掉。他们将会继续想办法伤害

我们、瓦解我们，我认为我们政府做了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他们采取什么行动，但是我可以告诉

你，在"911"发生的时候我们国家有相当一部分人预料在很短时间内再发生一次攻击事件。作为一个身处保险行业

的公民，我对"911"想了很多。我当时真的认为我们将会再次受到攻击。我们没有受到第二次攻击，我们不知道什

Becky：杰克，我们看到了这次恐怖事件对经济产生的影响。我们看到人们如何停止了花费，人们害怕做事

情。我们看到了一种叫做恐怖保险费的商品进入了交易市场。从那时起我们来到了哪里？你认为那种恐怖事件依

然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远离它了吗？还是说它依然构成我们日常生活的一大部分？

韦尔奇：哦，我想它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我认为如果你愿意的话，看看像这样的时刻吧，像刚刚过

去的胜利72 小时这样的时刻对于振奋我们的精神产生的奇妙作用，这样的时刻让我们信心倍增。因失去住房而饱

受打击的人们或者在工作方面遇到问题的人们感觉好多了，他们将会加快他们的行动步伐。他们将会因为自己是

个美国人而感到更加自豪，而且这种感觉总是有用的。在胜利者衣帽间里比在失败者衣帽间里的感觉要好多了。

在今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几周里，这些人就会感受到一种积极的态度，这种态度是一定有用的。

Becky：绝对的，杰克，在这个问题上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沃伦，你看到经济发生了什么，也看到经济正在

发生着什么。我们看到了经济好转并重拾升势。你最近看到了什么？比如说在过去几周里，或许甚至就在上个月

或前两个月？

巴菲特：哦，自从2009 年秋季以来，我们透过很多镜头从很多方面看到经济一直缓慢而稳步地好转，不是在

住宅建设领域，而是在除此之外的几乎所有其他领域，我们看到经济在稳步回升。人们对于经济回升的情绪忽高

忽低飘浮不定。有时候我们对经济复苏的步伐非常满意，有时候我们又很失望。在我看来，经济复苏的步伐是相

当稳健的，比人们的情绪稳健多了，截至目前为止，我们看到我们绝大多数行业取得了进展，但住宅建设领域除

外。住宅建设领域的不景气不仅仅影响了一大批建筑工人，它还影响了地毯业和隔热材料业等等。

我是这样想的，考虑到2008 年秋季美国经济所承受的沉重打击，美国经济的表现已经是相当之好了，并且我

认为当住宅建设市场回暖的时候，它在就业市场上的表现将会超出大多数人的想象，因为住宅建设市场牵扯到的

不仅仅是建筑工人。我们将会在我们的家具大卖场感受得到，我们将会在我们的地毯行业感受得到，当住宅建设

市场回暖的时候，将会有另外数千人返回工作岗位，我认为这基本上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Becky：好的。乔，我知道你也有一些问题。

韦尔奇：哦，听着，乔，毫无疑问在过去几个月里油价和食品通胀已经明显地打击了我们的某些短周期行

业。现在的问题是，这里面有多少是永久性的，有多少只是一次震动。但毫无疑问，当第一季度的数据出台时美

国经济被油价吸走了1000 亿美元。这是个大数目。所以餐饮行业和其他行业的消费者们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我

们的会员在第一季度的下半期就向我们反映说一些行业的复苏步伐放缓。

乔：是的，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将回到巴基斯坦问题上。拉登他就在一座豪宅里，而豪宅就位于镇子的中

央，而且周围还有军人。我只是不相信他们不知道他就在那里，我不知道现在我们如何处理和巴基斯坦的关系。

但我曾想象拉登躲在一个山洞里吃蛆虫或别的什么东西。但事实不是那样，这让我感到愤怒。我不知道我们如何

处理和巴基斯坦的关系。

韦尔奇：哦，我认为在这场表演的最高潮的时候，华盛顿的一位先生作了这样一番评论，他说拉登藏在那里

就如同把某人藏在了一座位于西点军校拐角处的豪宅里。这个类比相当可恶。

乔：是的。这真让人沮丧，我猜我们需要做的不是疏远他们，而这就是外交政策的全部意义所在。

Becky：沃伦，你对巴基斯坦以及我们这个时候和他们的合作有什么看法？

巴菲特：我想这么多年来我们和巴基斯坦打交道所传递遵循的原则是符合国际利益。我不会假装知道他们日

复一日或年复一年活动的细微差别。但他们是国际舞台上的游戏参与者，而且他们拥有武器，美国有责任弄清楚

我们的国际利益是什么以及如何有效地和巴基斯坦打交道，以便始终符合我们的国际礼仪。至于你如何完成那个

游戏，我自己没有深刻的见解。我确信华盛顿的人们天天在想着这件事，而且他们拥有的信息比我多得多。

Becky：沃伦，杰克提到了气价和油价正在伤害消费者的利益。我想他举了一个上一季1000 亿美元从消费者

口袋里白白流出的例子。但他谈到了那种情况如何实实在在地伤害到了消费者以及他们如何在消费行业看到了那

种情形。你自己也看到消费者缩手缩脚或者不愿意花钱了吗？

巴菲特：噢，你已经看到了一些迹象。请记住，我们是在这个国家谈论问题，我们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高税

负的做法是多么的不明智。哦，这就是一种提高税负的做法。当你提高天然气的价格时，这就相当于提高税负。

进联邦政府的口袋里。所以它有影响，毫无疑问。

Becky：杰克，对此我们能做什么吗？我是说，如果你站在政府角度上看，要把油价打回去有点困难。他们在

过去尝试过的所有方法都不顶用。

韦尔奇：哦，我当然不认为我们停止对国内钻油公司的减税政策的建议会对降低油价起任何作用，事实上就

我看来它会助长油价。

巴菲特：是，我同意这个观点。

真正的答案是以后少使用石油。

在这个方面人们提出了很多倡议。但我们不

想向欧佩克和其他石油生产国支付巨大的税负，我指的是我们不想每天向它们支付巨大的税负，而让我们的公民

在加气站排队。他们好像是为每一个美国人填1040 号税单。但真正摆脱这种依赖的是少用石油。

Becky：嗯。杰克，你提到了击毙拉登这件事让美国人感觉良好，而当美国人感觉良好的时候，他们就往往会

在民意测验上反映出他们的良好感觉。这很有可能帮助奥巴马总统获得民意，你认为呢？

韦尔奇：是的，毫无疑问它将对民意测验产生短期影响。当然，奥巴马政府必须回顾历史，而我确定他们会

的。乔治·布什在"沙漠风暴"后得到了91%的满意度。18 个月后，比尔·克林顿成了总统。所以这些事情很难说，

除非整个事件凑在一起且持续一段时间——如果失业率降不下来，如果住房市场根本没有回暖的迹象，如果所有

这些事情发生了，尽管总统取得了这次骄人的成就，在从现在起的18 个月里人们将会根据自己的感受和他们对自

己生活及家人生活的感受而去评判他。

乔：我们看到上周伯南克认为第二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够用了，杰克，我不知道此时推出的第二轮量化宽松

货币政策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他上周有没有说服你，杰克。

韦尔奇：没有说服我。我只是认为很聪明的人手中握有闲钱时间久了就会生出一些是非。我不知道这次的是

非究竟会是什么，但每次当我们把闲钱给很多很聪明且知道如何使用它的人的时候，最后的结果总是出现泡沫或

者出现一个我们看不大明白的问题。有些人有闲钱，可是我从来没有过。

乔：沃伦，我们总是用"飞机撒钱"来进行类比。我选择糟糕的一天来戒烟。油价上升对经济伤害越大，而且一

巴菲特：我同意杰克的观点。我很敬重伯南克，我尤其对他在2008 年秋季的所作所为深表敬佩。但我对于这

一次的量化宽松政策，我想这是一种被超剂量服用的药品，未必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说不定还会产生很多不可

逆转的副作用。

Becky：你愿意看到什么样的情形，沃伦？假如他们打算现在采取某种行动的话，你愿意看到美联储逐渐减少

其资产负债表吗？还是你宁愿看到它实际提高利率呢？哪种做法更有效？

巴菲特：哦，逐渐减少资产负债表将会是一个让我有兴趣去观察的做法。购买价值6000 亿美元的证券是一回

事，而把它卖掉又是另外一回事。华尔街那一栏给谁呢？我认为我们已经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方面都付出了巨

大努力。我们现在的联邦预算赤字占GDP 的比重为10%。这是财政刺激。它可能不会通过所谓的经济刺激法案，

但花掉的每一美元都是通过政府借贷或印刷货币筹集到的，其实质都属于对经济的一种刺激。很长一段时间以

来，我们利用货币政策将利率维持在接近零。我认为资本主义制度的正常再生能力被严重高估了。

我是说，我们国家经历过了15 次左右的经济衰退，有一半的经济衰退也许叫做经济恐慌，就像它们在19 世

纪被人们称呼的那样，而有一半的经济衰退是在人们不知道财政政策或货币政策为何物的时候发生的。但是深处

其中的数百万人思考如何在明天做得更好。我是说，当杰克在通用公司的时候，他每天都在思索所有部门如何在

第二天更好和更有效地生产新产品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那就是推动这个国家前进的真正力量，而我想现在这股

力量正在推动我们国家前进。所以我认为如果你把它们搞错了，你就只能把事情搞砸。但我想经济持续复苏的一

大因素就是世界上出现史蒂夫·乔布斯这样的人物给人们带来以前没有想到过的新产品。数百万美国人做前人做过

的事情，努力想办法更有效地制造新产品。资本主义制度是有效的，我想我们正在目睹它有效地运转。

Becky：尽管如此，杰克，我们依然还有很大的问题，你提到过了，失业率顽固地居高不下。从财政政策角度

看政府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从货币政策角度看美联储也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那么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降低失

业率呢？

韦尔奇：我们需要让消费者恢复信心。就在昨天发生的事情将有助于让消费者恢复信心。但同时我们还需要

型产品不会来自发展中国家。我们较为低廉的产品来自发展中国家，但创新型产品不会来自那些国家。

我们的工作就是在我们所做的每件事上创新、创新、再创新。看看卡特彼勒公司推出的产品吧。看看乔布斯

吧，而且他制造产品的速度不够快。我们需要更多创新，我们将会得到创新。美国的创新精神从来没有这么高涨

过。美国的创新动力从来没有这么强劲过。另一方面，我们有能力用较少的人去做更多的事情。所以除了创新，

我们不会祷告别的什么东西。

Becky：杰克，最后再说说你对昨晚听到奥萨·本·拉登被美军击毙的消息后的想法吧。

韦尔奇：听我说，我将离开本次谈话，而你们可以继续和沃伦谈话。我绝对因自己是个美国人而感到自豪。

我一直如此。此刻是我最自豪的时候。总统发表了一个了不起的演讲。他配得上世界上所有的赞美，因在他的监

控之下发生的这件事。我希望这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而美国精神在承受了自2008 年以来的几次真正打击后杀

了回来，我们因为这件事而心情愉快，所以谢谢你们邀请我来到这次节目。

乔：我最喜欢你说过的一句话是"你想被人们记住"。我喜欢这句话，我打算用上这句话——你想被人们记住

你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这是最精彩的一句话。另外一句更精彩的话是，"假如你可以在知道自己何时死亡或者在

哪里死亡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你会选哪个？我会选知道自己在哪里死亡，因为我不去那里就行"。

巴菲特：绝对正确。如果《福布斯》制作了一张名单，上面列出400 名最长寿的美国人，而我名列其中，那

么我真正想上的就是这样的一张名单。

乔：是的。绝对正确。你想作为一个大寿星而被人们记住。非常感谢你今天和我们在一起制作本期节目。

Becky：是的，沃伦，我们再次谢谢你在奥马哈的伯克希尔和我们一起制作节目，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我们不久将会再次和你交谈。

巴菲特：谢谢。